五十九、他是南人

      果然,洪大夫一聽,就同那夥計般來了精神,主動找他詢問起細節。
    也不知道谷逍遙跟洪大夫等人說了什麼,洪大夫言談舉止越發客氣。杜丹心想這傢伙恐怕也是個能坑矇拐騙的──這不是在罵人,而是誇他。比起大多腦子一條筋的「現代人」,谷逍遙的機靈其實令杜丹有種遇上同類人的親近。
    也是這瞬,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能跟這人處處。
    再晚,大夫夥計全走光了。
    院落內剩下已經相伴了幾日的兩人。
    杜丹老樣子地跟谷逍遙保持著三步以上距離,依這幾日山上、路上相處經驗,這人不愛社交,適當的安全距離對兩人來說都自在。
    此刻天還亮著橘紅的光。
    谷逍遙看了杜丹一眼,轉身進了她和譚似的房間。「進來說事。」
    杜丹同客人般地跟進去了。屋內還在假死狀態的譚似已經被放回床上,杜丹上去迅速戳了兩下,軟的。真好。
    谷逍遙默默看著她的舉動,杜丹戳完後還掛著笑容轉頭,兩人目光再度對上。反正這幾天他們「深情對望」的次數已經多到不覺尷尬了,杜丹只是稍一揚眉,示意他有何事要說。
    谷逍遙拉過桌旁一張椅子坐下,開門見山。
    「這就是妳『朋友』?」
    杜丹點頭。「就是他。」
    谷逍遙沉默了一陣。
    「哪認識的?」
    「……」這回換杜丹沉默。她拖著譚似的這一路上著實編了不少版本的故事,熊熊竟有些不知該從哪個版本說起。
    谷逍遙似乎瞧出她心裡那點小九九,不緊不慢吐了口氣,平聲道:「我知道這人哪來的。」
    「你知道?」杜丹訝異。
    某人懶得回話。杜丹多少也摸懂了這傢伙正事外不愛廢話的調性,想了下,還是老實將自己是在躲避頭兒寨那批賊子途中意外踩了他的事給說了。
    不過關於譚似臉蛋長得像她「前夫」一事實在沒法解釋,她只好把重點放在這人也算救了自己一命的事上,話說點滴之恩湧泉以報嘛,所以她就一路拖著他進城來了。
    ……谷逍遙這會兒不只無語,還覺得這丫真是蠢貨。
    不過話說回來,發生那種事,她都能繼續與自己相安無事處了一路,足見這丫腦子異於常人。
    他略作思考,開口:「這人是南人。」
    男人?杜丹用一種看呆子的眼神看他。
    「……南赤土那來的。」
    杜丹恍然大悟。「怎麼會?他長得不像南人呀。」
    「妳見過南人?」
    「先前在鯤州的前灣,跟那的商船去過南一趟。」杜丹無意間又給某人加深了她「不正常」的印象。
    「……他身上的毒大翼沒得見。」說著,谷逍遙起身走到床邊,拉過譚似的手,將他袖口直接捲到手臂根。指向某處。「這是鞭傷。」
    杜丹點頭,看得出來。
    「那鞭餵過毒,破口收得極慢。另外這是棒刑,這是針孔……這些口子全染過毒,疤這輩子是別想消了。」說到這兒,谷逍遙突然掏出刀子,往譚似手上一劃。
    杜丹倒抽口氣。
    「他的血帶瑰色,有異香。裡頭有南那一種叫卡略茄的怪玩意兒,那玩意兒多用來助興。」
    瞧杜丹一臉似懂非懂地朝他瞧來,谷逍遙面不改色,講白:「用來壯陽。」
    杜丹不可控制地一囧。
    這傢伙年紀輕輕就不舉?
    「所以這人是壯陽藥吃多了?」她直覺問。
    「……」
    待某人察覺自己的問話對現代人來說太過豪放嚇人,正打算改口時,谷逍遙面無表情地回話了。
    「不是。」他放下譚似的手。「卡略茄只是其一,還有蒙香、杏香子、黑絲蟲草……這人體內不只一種毒,卡略茄壯陽、杏香子散筋、黑絲蟲草傷神識。他功法奇特不假,龜息是在給自己逼毒,妳最好離他遠點。」
    「逼毒時不能打擾?」
    谷逍遙瞟了她一眼。
    「呃,可是過去我都與他睡。」這要怎麼離他遠點?況且院內也才兩間房,另一間給他了。
    谷逍遙閉眼吸了口氣,張眼,冷冷說道:「這人是孌奴。」
    杜丹怔愣。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谷逍遙的言下之意。
    孌奴。就是被豢養的男妓。除了那檔事外,便無其他用處,在大翼,這身份甚為低賤,就是牢裡的罪犯、乞兒都比之更有尊嚴。
    由此可知,譚似身上的傷,是被抽打的。壯陽藥,是被餵的。至於他體內更多亂七八糟的毒,恐怕是他的「主人」用來控制他的手段。
    她吸呼變得緩又重,忽然難受。
    「那……可會毒發?毒發會如何?」她語間帶了著急。
    谷逍遙眉幾不可察地一蹙。
    知道床上是孌奴這般不潔之人仍不迴避,她對這位「朋友」可真夠情義了。
    「妳在就死不了。」
    他沒了說話興致,冷冷丟下話,人就出了房。杜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但「死不了」這三個字倒是聽清楚了。死不了就好。
    出去了幾日,她不在時,沒人會替譚似打理。她又忙了起來,燒水先替他擦了澡後,自個兒也洗了頓香。
    月兒高掛。
    日子再度回到了常軌……只是多了位「鄰居」。
    *
    天氣似乎一個晚上忽然就轉涼了。
    終於安穩睡了一覺,隔日一早杜丹站在院子裡,整個人神清氣爽。
    有屋有床就是幸福!
    在外流浪快兩年,她現在露宿荒郊已經很有經驗,但睡床的幸福感是無可取代的。
    她在院裡伸懶腰,動動拳腳,一會兒,另一間房的門開了。
    谷逍遙一身乾淨白衣出現。
    杜丹看向他。這傢伙乾淨扮相其實也挺人模人樣,只不過那張臉還是一副要上門找碴的表情。這傢伙真是一面癱……她想。
    「起啦。」雖腹誹,杜丹仍率先與他問了聲早。
    谷逍遙眉一蹙,似乎對這場景有些不自在,頓了下後,略一頷首。「嗯。」
    他自個兒打了水整理,弄完後便進了杜丹房裡去。杜娘子看著那如入無人之境闖進她房內的成年男子,有些無語。
    不過她也是個不守規矩的,做完早課後,便跟了進去。
    房內,譚似已經給褪去上衣,谷逍遙正往他身上按壓,不曉得在做什麼。
    知道她進了屋子,也只是瞟了她一眼。杜丹試探地前進兩步,沒被趕,知道他不在意診療時自己在場,便大著膽子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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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洪大夫一听,就同那伙计般来了精神,主动找他询问起细节。
    也不知道谷逍遥跟洪大夫等人说了什么,洪大夫言谈举止越发客气。杜丹心想这家伙恐怕也是个能坑蒙拐骗的──这不是在骂人,而是夸他。比起大多脑子一条筋的”现代人”,谷逍遥的机灵其实令杜丹有种遇上同类人的亲近。
    也是这瞬,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能跟这人处处。
    再晚,大夫伙计全走光了。
    院落内剩下已经相伴了几日的两人。
    杜丹老样子地跟谷逍遥保持着三步以上距离,依这几日山上、路上相处经验,这人不爱社交,适当的安全距离对两人来说都自在。
    此刻天还亮着橘红的光。
    谷逍遥看了杜丹一眼,转身进了她和谭似的房间。”进来说事。”
    杜丹同客人般地跟进去了。屋内还在假死状态的谭似已经被放回床上,杜丹上去迅速戳了两下,软的。真好。
    谷逍遥默默看着她的举动,杜丹戳完后还挂着笑容转头,两人目光再度对上。反正这几天他们”深情对望”的次数已经多到不觉尴尬了,杜丹只是稍一扬眉,示意他有何事要说。
    谷逍遥拉过桌旁一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
    “这就是妳’朋友’?”
    杜丹点头。”就是他。”
    谷逍遥沉默了一阵。
    “哪结识的?”
    “……”这回换杜丹沉默。她拖着谭似的这一路上着实编了不少版本的故事,熊熊竟有些不知该从哪个版本说起。
    谷逍遥似乎瞧出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不紧不慢吐了口气,平声道:”我知道这人哪来的。”
    “你知道?”杜丹讶异。
    某人懒得回话。杜丹多少也摸懂了这家伙正事外不爱废话的调性,想了下,还是老实将自己是在躲避头儿寨那批贼子途中意外踩了他的事给说了。
    不过关于谭似脸蛋长得像她”前夫”一事实在没法解释,她只好把重点放在这人也算救了自己一命的事上,话说点滴之恩涌泉以报嘛,所以她就一路拖着他进城来了。
    ……谷逍遥这会儿不只无语,还觉得这丫真是蠢货。
    不过话说回来,发生那种事,她都能继续与自己相安无事处了一路,足见这丫脑子异于常人。
    他略作思考,开口:”这人是南人。”
    男人?杜丹用一种看呆子的眼神看他。
    “……南赤土那来的。”
    杜丹恍然大悟。”怎么会?他长得不像南人呀。”
    “妳见过南人?”
    “先前在鲲州的前湾,跟那的商船去过南一趟。”杜丹无意间又给某人加深了她”不正常”的印象。
    “……他身上的毒大翼没得见。”说着,谷逍遥起身走到床边,拉过谭似的手,将他袖口直接卷到手臂根。指向某处。”这是鞭伤。”
    杜丹点头,看得出来。
    “那鞭喂过毒,破口收得极慢。另外这是棒刑,这是针孔……这些口子全染过毒,疤这辈子是别想消了。”说到这儿,谷逍遥突然掏出刀子,往谭似手上一划。
    杜丹倒抽口气。
    “他的血带瑰色,有异香。里头有南那一种叫卡略茄的怪玩意儿,那玩意儿多用来助兴。”
    瞧杜丹一脸似懂非懂地朝他瞧来,谷逍遥面不改色,讲白:”用来壮阳。”
    杜丹不可控制地一囧。
    这家伙年纪轻轻就不举?
    “所以这人是壮阳药吃多了?”她直觉问。
    “……”
    待某人察觉自己的问话对现代人来说太过豪放吓人,正打算改口时,谷逍遥面无表情地回话了。
    “不是。”他放下谭似的手。”卡略茄只是其一,还有蒙香、杏香子、黑丝虫草……这人体内不只一种毒,卡略茄壮阳、杏香子散筋、黑丝虫草伤神识。他功法奇特不假,龟息是在给自己逼毒,妳最好离他远点。”
    “逼毒时不能打扰?”
    谷逍遥瞟了她一眼。
    “呃,可是过去我都与他睡。”这要怎么离他远点?况且院内也才两间房,另一间给他了。
    谷逍遥闭眼吸了口气,张眼,冷冷说道:”这人是娈奴。”
    杜丹怔愣。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谷逍遥的言下之意。
    娈奴。就是被豢养的男妓。除了那档事外,便无其他用处,在大翼,这身份甚为低贱,就是罪犯、乞儿都比之更有尊严。
    由此可知,谭似身上的伤,是被抽打的。壮阳药,是被喂的。至于他体内更多乱七八糟的毒,恐怕是他的”主人”用来控制他的手段。
    她吸呼变得缓又重,忽感难受。
    “那……可会毒发?毒发会如何?”她语间带了着急。
    谷逍遥眉几不可察地一蹙。
    知道床上是娈奴这般不洁之人仍不回避,她对这位”朋友”可真够情义。
    “妳在就死不了。”
    他没了说话兴致,冷冷丢下话,人就出了房。杜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死不了”这三个字倒是听清楚了。死不了就好。
    出去了几日,她不在时,没人会替谭似打理。她又忙了起来,烧水先替他擦了澡后,自个儿也洗了顿香。
    月儿高挂。
    日子再度回到了常轨……只是多了位”邻居”。
    *
    天气似乎一个晚上忽然就转凉了。
    终于安稳睡了一觉,隔日一早杜丹站在院子里,整个人神清气爽。
    有屋有床就是幸福!
    在外流浪快两年,她现在露宿荒郊已经很有经验,但睡床的幸福感是无可取代的。
    她在院里伸懒腰,动动拳脚,一会儿,另一间房的门开了。
    谷逍遥一身干净白衣出现。
    杜丹看向他。这家伙干净扮相其实也挺人模人样,只不过那张脸还是一副要上门找碴的表情。这家伙真是一面瘫……她想。
    “起啦。”虽腹诽,杜丹仍率先与他问了声早。
    谷逍遥眉一蹙,看样子不太习惯这场面,顿了下后,略一颔首。”嗯。”
    他自个儿打了水整理,弄完后便进了杜丹房里去。杜娘子看着那如入无人之境闯进她房内的成年男子,有些无语。
    不过她也是个不守规矩的,做完早课后,便跟了进去。
    房内,谭似已经给褪去上衣,谷逍遥正往他身上按压,不晓得在做什么。
    知道她进了屋子,也只是瞟了她一眼。杜丹试探地前进两步,没被赶,知道他不在意诊疗时自己在场,便大着胆子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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